岳州城邂逅,二人
都感到意外地高兴。
“小岑兄,你这次来岳州,是路过,还是长住?”喝了一口酒后,曾国藩问。
“三个月前,我应一个朋友之约,到大梁去游览。前些日子听说长毛打到了湖南,我便
急着离开大梁回家。在汉阳盘桓了三天,大前天到了岳州,准备住几天,看看吴南屏,再回
湘潭。”
“南屏还在岳州?不是说到浏阳去作教谕去了?”南屏是吴敏树的字,当时颇有名望的
古文家,曾国藩的老朋友。他每次上京应试,都住在曾家。
“上个月回来的。他那性格,受不得半点约束,教谕还能当得久?”欧阳说着,猛地将
杯中的酒一口喝完。荆七连忙拿起酒壶给他斟满。
“还是那样放任不羁么?我以为岁月总要打磨些他的棱角哩!”
“打磨?这一世怕改不了啦!酒照旧无限制地喝,牢骚照旧无穷尽地发。”
“南屏本是栋梁之材,可惜时运不济,这一生怕只能做个郑板桥了。”曾国藩不无惋惜
地说,“正是这话,南屏现在已是岳州四怪之一了。”
“哪四怪?说出来也让我长长见闻。”十多年未回乡了,一踏入湖南,曾国藩便想一下
子什么都知道。
“这岳州人也会联扯,竟把南屏跟那些个下作人扯起来了。道是:怪妓何东姑,怪丐李
癞子,怪僧空矮子,怪才吴举人。更怪的是,南屏居然不恼。”欧阳兆熊说完苦笑一声,曾
国藩也跟着摇头苦笑。他想起前年吴南屏进京,带来一本诗集,很使自己倾倒。这样的奇
才,竟然被人目为妓丐僧一流的人,怎不令人浩叹!若不是重孝在身,明天真应该去看看
他。二人相对无语。沉默片刻后,曾国藩换了一个话题:“河南情形如何?那里也还安宁
吗?”自从道光二十三年出任过四川主考官外,将近十年未出京城一步了。这次经直隶到山
东到安徽,见到的都是一片乱世景象,比在京城里听到的要严重得多。京中都说柏贵治理河
南政绩显著,曾国藩想从兆熊这里打听些实情。
“河南的事提不得。”兆熊说,“官场中的腐败并不亚于湖南。现在正是秋收季节,但
从开封到临颖一带饥民络绎不绝,道旁时可见饿殍,令人目不忍睹。”
“河南也是这样京中还盛传柏贵治豫有方哩!竟跟山东、安徽差不多。”深深的忧虑从
曾国藩瘦长的脸上显出,他无心喝酒了。
“怪不得长毛造反。官逼民反,自古皆然。”兆熊的话中分明带着满腔激愤。
“各省吏治,弊病均甚多,皇上早已虑及,实为用人不当所致,朝廷自会严加整饬。长
毛造反,罪大恶极,那是天地所不容的。”曾国藩对兆熊的偏激不能赞同。兆熊也意识到刚
才失言,便不争辩,喝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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